2015年11月23日 星期一

【南方影展】奈良之夏:給旅人和創作者的柿乾搭訕法(咦)


(圖片/電影劇照)

想到奈良,一般想到的是鹿吧,不然就是奈良美智(應該不會)。所以當看見片名譯為《奈良之夏》(原名:A Midsummer's Fantasia),且「南方影展」片單簡介稱其日版《愛在黎明破曉時》時,我情不自禁浮現男女主角在鹿群中嬉戲的畫面(喔喔喔喔喔)
 
但沒有,不止沒有,女主角還說她之所以逃離奈良公園來到僻遠的五條市,正是因為鹿突然出現:「打壞了我的心情。」(好過分的抱怨,如果是鹿的話,打壞我的一切都可以喔)她決定去更安靜的地方,在遊客中心問路,認識栽種柿子的年輕農夫,他起先引導方向,隔日成為導遊,頂著豔陽,兩人邊走邊聊,五條市的景緻就從旁不斷流過。
 
韓國籍導演張建宰非常善於處理對話,透過對話的停頓、遲滯、重複,形塑角色個性,營造男女間暗生的情愫,試探、羞怯與曖昧,也牽出人與地的關係,比方男主角推薦女主角嘗試遊客中心的柿乾,一路詢問:「好吃嗎?」「真的嗎?」「所以沒有那麼好吃囉?」「啊,果然還是沒有那麼好吃...」(女主角至此應該知道她碰見比鹿更盧的男人)
 
男主角接著坦誠:「其實柿乾是我做的。」(女主角的神情猶如被鹿角攻擊:「哄豆?絲鉤以~~~~」)柿子是五條市特產,蘊藏風土,男主角看似在意柿乾,更想問的或許是:妳喜歡這裡嗎?妳覺得我如何?
 
這是「櫻之井」的開頭,全片分成兩個部分。第一章「初戀」講述一韓國導演為了拍攝電影,和助理來到五條市作田野調查,採黑白基調,充斥訪談鏡頭,洋溢寫實風格,也確實是張建宰的際遇——受「奈良國際電影節」(なら国際映画祭。由日本導演河瀨直美於 2008 年和居民共同創立)之邀來奈良拍攝長片。
 
第二章「櫻之井」可視為該位導演田調後的作品,亦可當作導演的夢,甚至地方的真實。「櫻之井」擁有「初戀」中導演和老中青三代居民交流的種種元素,卻又經過挪移、變形、詮釋,藉由兩篇並置,能一窺藝術家的創作歷程。
 
因此,「初戀」這一命名,一方面指涉導演被居民的初戀故事給感動,另一方面透露他初訪此地的喜愛。
 
我印象最深的片段,是語言的輪轉。導演說韓語,嚮導或居民說日語,兩者之間需靠助理協助翻譯。有趣的是,老人家似乎持方言或具口音,拜訪耆老時,長者說的話,每每需經青年先整理一遍,助理才能再翻給導演知道。
 
想起在菲律賓的經驗,我住的小山村不是每個人都學過英語,大部份人講菲律賓語(由 Tagalog language 發展而來),我和一起去的朋友都不識菲律賓語,但她英語很好,我略懂略懂。一天,我們去找鄰居聊天,就出現不斷轉譯的狀態(菲律賓語-英語-華語),我無法具體掌握談話脈絡,卻總有不必仰賴語言的線索,例如表情、眼神、姿態、碰觸、光線…那個下午,我被這些能量給深深擁抱。
 
「初戀」中,導演因為語言隔閡,得到的內容已是二手的二手,但他屢屢在訪問最後希望能跟對方好好握手。第一次還以為他客氣,第二次,知道是心意。
 
「櫻之井」男女主角的__也是從手開始(我就不劇透了),何況,縱使女主角通曉日語,愛情,仍需翻譯。
 
全劇溫暖平順,懸念與悵然間,自然地綻出微小而燦然的花火。
 
如果你喜歡旅行、喜歡奈良、在旅途中曾經遇見難忘的人,《奈良之夏》會勾動你的回憶。如果你想替一處做記錄,卻偶爾對自己「不夠在地」的身份感到猶疑彷徨,這部作品能給你一些陪伴或啓示。
 
張建宰陳述他對五條市的鍾情,卻不諱言,身為旅人,對遠方的著迷,猶如初戀。即便如此,身為一願意柔軟也願意被觸發的人,我們依然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跟當地一起留下一口櫻之井。
 
 
【奈良之夏 A Midsummer's Fantasia】
 
張建宰 JANG Kun-jae
南韓、日本|2015|劇情Fic|97min|韓日文發音|中英字幕|普
 
2015 荷蘭鹿特丹國際影展
2015 瑞典哥特堡國際影展
2014 韓國釜山國際影展 最佳導演
 

(刊登於《南方影展》官方網站 2015.11.16
http://festival.south.org.tw/2133526041382833561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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